短篇 客西马尼园的幻影
“啊,下雨了。”
有够倒霉的。
周日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买件新的睡衣,之前那件已经有点不合身了。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天空就开始下雨了,我不禁抱怨起是谁又惹哭了它。
还好走之前有听妈妈的话,带上了伞。
神还真是毫不吝啬地向世界倾倒着灰色的颜料。
无数敲打的声音接连响起,羽翼断折的雨滴再也不能停留在无尽的穹幕之上,只是毫无趣味、极为单调地摔落在地上、树叶上、伞面上,发出短促的哀鸣博取同情。
爬上再熟悉不过的斜坡,笼罩在伞外世界的帷幕也随之更加浓密厚重了。
地面上已积起厚厚一层的尸体,后来者粗暴地往里挤,渴望吻上地面,将先来雨滴的残肢高高抛在空中。
(伞也防不住啊。)
我凭着记忆和万物模糊的轮廓,找到了那家杂货店。
店主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婆婆,也认识我,大概去避一下雨不是问题吧?
老旧的木质店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特有的一股潮气从中传来。
我把伞收好放在门外。
(虽然打了伞,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濡湿了。)
木门嘎嘎嘎地怪叫着,大概是在警告我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吧。
我要是听从了它的劝告就好了。
出现在眼前的并非魔女的大锅炉或者嬉戏的矮人这类不可思议的东西,有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但也并不普通吧?)
吸收了充足水汽的栗色短发大有一番要舒展腰肢的架势,如同有生命一样在蓬勃生长,蛮横地纠缠在一起。
湿透的水手服紧贴着着身子,勾勒出纤薄的轮廓,让人怀疑是不是从哪本童话书里逃出来的妖精。
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着异样的光芒,让我回想起爸爸酒杯里的液体,神秘又引得酒鬼们着迷。
就仿佛夺去了整个世界的光亮,除了这位少女以外的其他物品都失去了光泽,我呆愣愣地观摩着这天造的艺术品。
“哟,下午好啊~”
她坐在堆满杂物的老旧柜台前,左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向我,右手的五只手指伸展开来,将白嫩嫩的手心对向我,是在打招呼吗?
“啊……下午好。”
真是莫名其妙。
我回过神来,那个少女也没再看我,而是继续凝视着杂货店布满灰尘的角落。
“秋山婆婆呢?”
“生病了。”
该怎么形容她的眼神呢?
明明她就呆在那里,却又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似乎只是一个幻影。那双眼睛也是,定在某处后就一动不动,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非要说的话,她大概正在凝视着某个不存在的东西。
“不存在”并非意味着真的不存在,只是我们普通人看不见而已。
她就这样痴痴地望着那个只有她看得见的某物,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大概是错觉吧?)
“生病了?那你是来帮她看店的吗?”
“不是不是,只是进来躲躲雨而已,刚好门没锁。”
这算非法入侵吗?
不过看在她已经全身都被淋湿,我还是不要追究了。
我拉过塑料凳子,坐在了她旁边。
“不冷吗?”
“有点。”
“会生病吧?”
“大概。”
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站起身,在陈旧的货物架上搜寻了一番,拿了一根干的毛巾递给她。
“这是?”
“把头发擦干吧。”
我摸索了一下,从口袋里抽出三张中的两张,压在了糖果罐的下面。
“钱我付了,你就用吧。”
“哈……谢谢,我就不客气了。”
诶?
等等等等……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无意间上扬的嘴角,连带着晕出丝许笑意的眼眸,驱除着这小小空间里浸染的灰色。
我稍稍转过头去,把袋子递给了她。
“衣服也换了吧。”
————————
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把已经落上一层灰的电热扇从一堆杂物里面拉出来了。
我插上电,橘黄色立刻从中流淌而出,溢满了杂货店的每一个缝隙。
思来想去,还是把最后一张压在了同一个地方,就当付电费好了。
“多谢了。”
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睡衣出现在我旁边,手上拿着她湿了的衣服。
我们坐在电暖扇旁,为她烤干衣服,肩膀不可避免的紧挨在一起。
这种时候我偏偏又不能专心,不停用着余光打量着她。
(真的很瘦啊……特别是和我比较。
不不不,肯定是她太瘦了,我才没有长胖。)
松松垮垮的睡衣上没什么特别的花纹或图案,只是普普通通的格纹,但是现在却让我心神不宁,如同被施下魔法的灰姑娘,散发着不属于它的魅力。
(与其说是她穿着睡衣,不如说是睡衣挂在了她的身上。)
从这边似乎随时能窥视到的神秘领域,仿佛镀上了一层黄金的精致侧脸,还有点湿的、时不时划过我脸颊的发丝,都在挑战着我做人的底线。
(不要去看,不要去看。)
“说起来我还没……我叫加藤映月,请多多关照。”
加藤映月吗?
好像在哪见过。
似乎是每次成绩都名列前茅的那位。
最关键的是——
她是和我一个高中的。
当时看见她的制服时我就应该意识到的吧?!
今天出门没怎么打扮,戴的是以前的黑框眼镜,头发也没怎么打理,昨晚熬夜的黑眼圈也还留着吧?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我,和在学校的我是两个人。
而这是我不想被人发现的。
(我一直规避着别人看待异类的眼光。)
只是一时松懈而已,想着只出门一会儿,没想到会遇到同校的同学。
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像是随便报了一个假名字。
“诶……我还觉得很眼熟来着……看来是我认错了。”
“哈哈……肯定是你认错了……”
“那你认识绫濑晴子同学吗?”
“不认识。”
或许应该说是自己的亲戚之类的,这样“长得很像”这个事实也能得到解答了。
“哦哦……你在哪读高中啊?”
当时似乎是回答了邻镇的一所高中。
“是吗……”
她总算是放弃追问了,要是再继续下去说不定就会被发现是在撒谎吧。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盯着衣服上蒸腾起若有若无的白雾。
——————
“……所以说,当时真的把我吓了一跳。”
“是吗?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这种事。”
“偶尔偶尔,毕竟有些事一辈子一定要做一次的。”
“我怎么也想不出来,闯红灯这种事有什么必要一定去要去做一次吗?”
“你想,就算你不故意去做,总有一次你会因为赶时间,或者是看起来没有车会经过这类原因而闯红灯,对吧?”
“没办法否认。”
“所以,第一次闯红灯应该更有仪式感吧?为了闯红灯而闯红灯,和为了别的去闯红灯,两件事的高度完全不同吧?”
“那你今天就是在为了淋雨而淋雨,而不是因为没带伞吗?”
“回答正确。平日里再普通的事,似乎也只是我们达成某一目的的手段罢了。以只为了做某事的心态去做某事,就会有新的体验呢。”
加藤发表完自己的长篇大论后,故意竖起食指,做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我也不太清楚两个人怎么就聊起了以前的趣事了。
不过我还是没有得到满足。
(如果她能多笑笑就好了。)
我讲起那些尘封的黑历史。
(反正她也没认出我来,讲给她听听也没什么。)
(大概是在自掘坟墓。)
(无所谓了。)
(有一瞬间我好像能理解了,那个为了美人一笑而戏耍诸侯的傻子。)
喉咙不断流出低沉的无聊话,就算发痒了也不见停一下,似乎它在害怕再次陷入沉默后,雨停了这件事就会被发现。
(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是双手还是止不住想把时间再拉长一点。)
最后湿润的唾液滑过干涩的土地,把致命的间隙暴露了出来。
我想开口继续讲下去,但是张开嘴却又什么都讲不出来。
她像猫一样柔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用指尖感受着衣物上残余的水分。
“雨好像停了。”
“嗯,好像是的。”
门半关着,只要探头出去看看就能明白。
原本厌烦的单调声响倒成了我的救命稻草,但是不管我怎么侧耳倾听,也再也找不到它的半点踪迹。
她重新把衣服换上了,仔细地把我的睡衣叠好,放回了袋子里。
我想伸手去拿,她却闪开了。
“等我洗过之后再还你吧。”
“……”
“嗯……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
“……”
她从柜台上拿起一张泛黄的废纸,用带着可爱卡通图案的自动铅笔写下一行清秀的数字。
“给。”
“啊……嗯。”
“再见咯。”
“再见。”
只剩我一个人在老得发出一股腐烂气息的杂货店里呆呆站立,回味着刚刚的梦境。
回到家也若有所失,好像身体的某个部分被抽走了一样。
躺在床上也尽是在想这件事。
总之,最后我怎么也没下定决心给她打电话。
为什么?
大概是我觉得太丢人了吧。
想想那天自己说过的蠢话,自己刻意的言行,就觉得没办法再去溅她一面。
然后过了半个月吧。
我只是和平常一样,和朋友们在教室里谈论着最近流行的东西。
(夸张地大笑)
(这才正常嘛。)
加藤走进来了。
她很自然地和村上搭着话,脸上是那天我最后也没见到的灿烂笑容。
“啊,绫濑同学。”
她像是终于注意到我了一样。
(等等……有哪里不对吧?)
“这个还你。”
“……”
“唉,你一直不打电话给我,我都没什么机会还给你……”
棕色牛皮纸袋里装着什么,不用看我也知道。
“就是这样!所以,下午我能请你吃饭来报答一下你吗?”
答案就像是心跳声暗示的那样明显。
“那就说好咯?”
能毫不留情地夺走我身体中重要的某一部分,然后还让我心甘情愿献上走入虎口的。
那是什么?
容我公布正确答案吧。
——
她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全都是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梦于病娇支配之下》、《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抖S女仆和M的我》、《我的假女友正全力防御她们的进攻》、《关于我重生到十年前这件事》、《女上男下》、《变身后的爱情的故事》、《让墨镜少女重获幸福这件小事》、《女神攻略系统》、